塞拉斯休假

[宁蓝]众星溶解之夜

01.

凌晨一点多的时候，王柳羿终于受不了了，他一掀被子，一脚蹬上拖鞋，带着一股怒气冲到了训练室高振宁的身后，说：把你号给我！

高振宁带着疑问回头，说，啊？

王柳羿也不回他，踢踢蹬蹬走回自己的位置，按开电脑坐下生闷气。

“怎么了啊，蓝哥？”高振宁坐在电竞椅上滑过来，他看见王柳羿双手抱在胸前等开机，气呼呼的样子有点可爱。

“到底怎么啦，蓝哥。”高振宁把自己凑过去，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王柳羿的椅子扶手上，带着点笑意问，“在气什么呢？”

“哼。”王柳羿从鼻子里出了点声，点着鼠标把英雄联盟打开，转头一瞥打野，说：“号，快，懂？”

高振宁一愣，然后就笑开了，“不给不给不给，蓝蓝欺负人，嘤嘤嘤。”

“恶心人是吧！”王柳羿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高振宁的头上，“到底打不打。”

高振宁没说话，他还是那样半趴在王柳羿那边，突然叹了口气。这下轮到王柳羿紧张了，他知道高振宁今晚难过，刚才不该这样跟他说话的，正犹豫着要不要说软话，高振宁说话了。

“蓝哥，你相信我不。”

“你先别着急回答我，你先想想。”

王柳羿张了张嘴，又沉默下来。高振宁的头发就在他下巴下面，毛茸茸的有点痒，他想推开他的脑袋，但是又什么都不想做。因为好像这时候不管做什么，都像是在伤害他。

谁都能伤害高振宁，只有王柳羿不想。

高振宁许久都没等来回答，他刚想说话，王柳羿就轻轻把下巴搁在了他的头顶上。像只无声无息的小猫，凑近了他，“宁宁，我不相信你。”

高振宁的眼眶倏然发烫，心脏也一下子沉到了见不到底的深谷，原来……

“我不相信你的水平是这样。我认识的高振宁是个盖世英雄，他会踩着七色祥云扫荡野区，你的野区他的家，他的野区你瞅啥呢！”

王柳羿一句一句说，高振宁的眼泪就在脸上沉默流下，轻轻地落在王柳羿的小熊睡衣上，洇开小小一块水迹。

“我相信高振宁会重新成为世界第一打野。”

王柳羿最后说。

02.

高振宁的脑袋凑在王柳羿胸前许久，久到王柳羿以为他睡着了，久到王柳羿自己也困了，高振宁才闷闷地说，小号账号密码行不。

王柳羿，啊？

“我给你发，咱们双排，今晚我必上大师！”高振宁抬起头，一下子把王柳羿撞的后仰，他赶紧一把把自己辅助拉过来，细细揉他的小下巴。

王柳羿瘪着嘴，肯定是被撞疼了，小拳头毫不留情地捶在高振宁的胳膊上，还有点疼。但是高振宁是笑着的，他也笑起来了。

“噢！必给你上大师！宝蓝z冲冲冲！”

高振宁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，突然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，即使他今天曾感觉那么无力，现在像是见到了清晨的太阳。他想，他怎么这么喜欢他的蓝蓝呢。

“小宝，你还没睡？”老宋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。他踩着拖鞋，一脸疲惫地走进来。

高振宁已经走去自己的位置，下了号，正往对话框里复制账号密码，耳朵却竖起来，想听中辅的对话。

“我睡不着，起来准备排一会儿，哥，你不睡吗？”

宋义进挠了挠头，一屁股坐在旁边，沉默地看王柳羿登陆韩服。“感觉自己没状态。”宋义进说，“我也去排吧，现在睡也睡不着。”他又站起来，叹了口气出去了。

王柳羿看着他的背影，愣了愣神。

“蓝哥，接组排。”高振宁喊他。“蓝哥？”

“哦，来了。”

王柳羿突然开始痛恨这一切，他没来由涌起一股子恨意，他甚至不知道去恨谁，他只是觉得好人不该被这样对待，他曾经见过太多次这样的老宋，四年前就见过，现在在训练室通宵达旦不肯松懈的还是他。

王柳羿不爱骂脏话，可是这个时候他很想痛骂，但是他不知道该骂谁。

所以去游戏里发泄吧。

高振宁很久没感觉时间过得那么快了，他跟王柳羿嘻嘻哈哈双排的时候，时钟已经默默走到了凌晨三点，王柳羿刚打了一个哈欠，高振宁就转头说：“蓝哥，要不你去睡？”

“还行，不怎么困，再打一把吧？”

“不打了不打了，我困了，走走，睡觉去。”高振宁站起来，去拉还坐在那里的王柳羿。王柳羿伸着手被他拉起来，像只拖长了身子慵懒的猫。

王柳羿的手指细，指腹因为常年的活动有点粗糙，可能因为瘦，手总是凉的。高振宁的大手包裹着它，王柳羿勾勾手指还能摸清他掌心的纹路。他用手指挠着高振宁的掌心，想看看打野会不会痒，结果被打野反击，顺着他的手指把手扣起来，成一个掌心相贴紧密的姿势。王柳羿使劲往外挣脱，还用上了另一只手帮忙，在高振宁的身侧扭来扭去，打野目不斜视，领着他回屋，任由小孩儿尝试掰开他的手指。

两个幼稚鬼下楼到房间门口的时候，其中一个已经累了，辅助生无可恋的任由打野牵着，站在了门口。

“我到了，松手吧。”王柳羿说。

但是打野没有松手，而是推开门和辅助一起挤了进去。王柳羿被塞进一个拥抱里，打野抱着他，用另一只手紧紧按着他的脑袋，两只胳膊组成密不透风的墙，把王柳羿圈禁其中。

可王柳羿并没有反抗。

大约是因为高振宁在颤抖，又或是因为，他也想拥抱他。

03.

他们相拥睡着，不管外面风雨滔天。两个一米八的大男孩挤在一起，王柳羿瘦，堪堪被高振宁抱在怀里。谁也不想管几个小时前新鲜的失败和伤口，他们在黑暗的掩护下休息，为了迎接不那么好的明天。

第二天是高振宁先醒来的，他先是觉得痒，低头一看，他蓝哥毛茸茸的脑袋正怼在他鼻尖下，整个人缩在他怀里，小猫一样蜷着双腿，黑色头发下露出白色单薄的眼皮。

真可爱啊，蓝哥。

高振宁轻轻用手把他翘起来的头发抚平，又看了一会，才轻手轻脚起身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做贼心虚。把窗帘露出的缝隙拉好，看了看时间才知道已经过了十二点，他没有叫醒王柳羿，轻轻合上门的那一刻，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，足够去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了。

门刚关上，王柳羿就睁开了眼，他没有戴上眼镜，也不想看清什么，他缓缓抬起胳膊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。

距离他上次在赛场比赛，已经过去了七个月。

谁都知道七个月对一个职业选手来说意味着什么。

王柳羿还是起来了，拖拖拉拉洗漱完去吃饭，高振宁也在，看他来忙不迭地给他递筷子，又把他喜欢吃的往面前放，十分殷勤。

下午复盘结束，还给王柳羿点了奶茶，又怕他喝了不吃晚饭，像个老妈子一样站在旁边念叨，“蓝蓝，喝半杯差不多了，晚上想喝再给你点，少喝，一会儿该吃不下饭了。”

王柳羿不理他，只顾着吸啊吸。高振宁想打又舍不得，只好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。

“宁王怎么对宝蓝这么好啊。”有人问。

“我对我蓝哥好还需要理由么。”高振宁闻声回答，“咱俩什么关系啊，是不蓝哥。”他俯下身，凑到王柳羿耳边说。

“对自己的猫好，是不需要理由的。”

“哎哟，你烦死了！”王柳羿终于放下奶茶，转而用拳头去捶高振宁了。

也算是达成目的，高振宁笑着想，把手掌伸出去，接住了王柳羿的小拳头。

因为他对我，也很好。